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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20.一不小心,闖進戰場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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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陣疾速的空氣壓力下,驀然失重的感覺,讓緊縮的心臟仿佛一下被拋到了半空,懸呼呼地連眼珠子都定住了。

輕悠和十郎緊緊抱著,雖都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了,可當下只有她們跟一堆貨物在一塊兒,這貨物裏還有鮮活的雞鴨魚狗豬,發出各種嘈雜的叫聲,讓人緊張得不得。

兩人張大了嘴呼吸,耳邊隆隆的轟鳴聲終於漸漸消弱下去,耳膜也沒再那麽難受了,表示飛機終於升空,趨於平緩均速飛行。

十郎輕聲安撫了下輕悠,慢慢揭開了木頭蓋子,摸出去察看了一番,表示運輸機裏除了貨物就只有她們兩女人。

隨機的只有兩名飛行員,和一名送貨員。送貨員在前艙裏坐著,舒服地喝著熱茶打盹兒,暫時不可能到這一片雜亂、臭氣熏天的後貨艙來。

爬出那個本來裝酒的圓筒箱子,兩個女人借著艙頂微弱的燈光,輕笑著給對方打理儀容。

這感覺,就好像突然回到了童年時代,背著大人搗亂似的,小小的興奮雀躍裏,又裹夾著十足的甜蜜。

輕悠想,要是男人看到她現在的模樣,會是什麽反應呢?

爆跳如雷,還是欣喜若狂?

或者,兩者都有吧!

也許過程稍稍有些曲折。

十郎在一堆紙箱邊鋪了一個小窩,扶輕悠坐下後,又不知打哪兒弄來了一盞煤油燈,燈光輕輕擰亮後,她們發現紙箱裏竟然都是戰士的家屬們送來的賀卡。

正在無聊的兩人,興致勃勃地偷看起別人寫的家信和情書來,看到趣處,交頭接耳,捂嘴直樂。

當睡過一覺醒來時,小小的機窗外,透入一線明亮的陽光。

新的一天到來了,也預示著她們距離自己的心上人,又近了一步。

十郎說,“上機前我打聽到,他們這批物資就是送給少主的直屬親衛隊,估計夫人您送給少主的東西也在這裏面。我想這麽重要的信物,多半被那個送貨員親自保管著。到時候下了機,我們就跟著那送貨員,應該就沒問題啦!”

輕悠點頭,十分信任十郎,便沒有細思這其中存在的問題,幾個要點,都是“估計”,而不是百分之百確定。

殊不知,差之毫厘,謬以千裏!

運輸機在飛行了十小時,於預定地點加油時,發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突變。

機長接到了一個緊急電報,“又改航道了,這批貨說要直接送到熱河機場。”

副機長楞了下,臉上浮出一抹驚慌,“熱河機場,上次不是說俄國鬼子把機場奪走了麽?咱開去那兒,不會被高射炮轟掉吧?”

機長蹙眉,將電報條遞過去。想到一周前送貨時,那俄國鬼子新發明的高射炮彈居然擦著他們的側翼打過去,把他們貨機上方負責護航的戰鬥機都給轟掉一架,就渾身發涼。

“應該是已經被奪回來了,不然不會讓咱們去那兒。”

送貨員也走了過來,拍了拍兩人的肩頭,“我必須轉機了。這位跟我換班,請兩位多多照顧了。”

新來的送貨員朝兩位機師行了個禮,三人看著那送貨員走向另一架小型飛機,機頭上帖著兩個最讓人羨慕又崇敬的徽記,皇家專用的十六瓣菊紋印,以及織田亞夫親衛軍專屬的狼頭軍徽。

如果輕悠和十郎能坐上這架小飛機,那就可以輕輕松松找到織田亞夫。

副機長疑惑,“這人帶了什麽貴重物品,居然可以坐親王殿下的私人專機呢?”

機長搖頭,“誰知道啊!瞧他手上提著包裹也不大,也許是從京都皇宮裏送來的新年禮物吧!”

三人同時露出羨慕又敬佩的目光,當加油師傅吆喝著油已加滿時,不得不撤回眼光,踏上那條屬於自己的危機重重的道路。

那時候,十郎在運輸機高高的機窗下搭了一疊箱子,扶著輕悠爬上了窗口,朝外張望著緊張忙碌的機場。

“呀,那架飛機身上好像有亞夫的軍徽呢!”

“真的嗎?”

“還有皇家徽記。好像親悠號呢!”輕悠感嘆,心裏有些著急。

“飛走了?可惜,要是早看到,我就出去打探一下。”

“沒關系的啦,咱們跟著這架飛機走,應該也能找到亞夫。”

兩個女人相視一笑,寬慰對方。

“十郎,我都沒看你準備什麽禮物給十一郎呢?”

“咳,我,我有準備。”

“真的?那你放哪裏了?全藏身上了嗎?”

“夫人,您別開我玩笑了。我準備的是拳頭啦!”

“哎,十郎,女孩子要溫柔一點,男人好多時候都是吃軟不吃硬的。我給你說哦,啊——”

飛機突然一動,搭得不太實誠的木箱子晃了一晃,隨著轉道加速度,木箱重心一差,全掉了下去,兩個抱成堆兒的女人摔了個一塌糊塗。

前艙,新送貨員剛坐下系好安全帶,又站了起來,朝駕駛室喊。

“機長,這機上還有別的人嗎?剛才我好像聽到有人叫。”

回話的是副機長,笑道,“除了咱三兒,就沒別人了。不過後面的雞鴨魚狗貓到是不少,你有興趣,可以到後面去點點貨啊,看看是不是藏了什麽可愛的小妞兒,專門到前線去慰問戰士們!哈哈哈!”

送貨員當然沒興趣去察看後面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,他又是臨時接到命令,收貨的人都是普通士兵,不是什麽大將軍,便將帽沿子一拉,閉目打起瞌睡來。

輕悠和十郎終於爬出箱堆兒,抖掉身上一堆雞毛鴨毛,緊張地朝前艙方向望了望,發現沒人來察看,都吐舌頭笑笑,忙把箱子重新壘好。

“南雲將軍說,東西送到亞夫手上,要三天呢!那這飛機難道還要停兩次加油麽?那咱們到的時候,能不能趕上除夕夜的鐘聲呢?”

十郎說,“應該不是的。這種運輸機只要一天多時間就能飛到目的地,到了之後,貨物重新裝上車,又要搬好久去了,然後再由汽車送到駐軍地,又需要些時間。”

輕悠雙眼一亮,“太好了。也就是說,咱們至少有一天多的時間找到亞夫。應該夠了!”

十郎點點頭,心下卻莫名地不安起來。

……

話說在輕悠樂觀的期待著與亞夫見面時,瀘城的南雲衛已經急得火爆三丈,罵得一屋子的後勤軍官都擡不起頭來。

“該死,立即發電報給親王殿下。”

副官“嗨”了一聲轉身就走,又立即被他喚住。

“算了,我親自去發。”

南雲衛撫了把額頭,擡頭時又狠狠掃了眼屋裏的眾人,眾人嚇得直縮脖子。

他喝道,“你們立馬給我聯絡所有運輸機的機長和送貨員,讓他們盡快清察貨物,給我把人找出來。不準動粗,好好把人看著,等殿下派人去接。”

眾人躬身應“是”,等將軍大人離開,齊齊抹額哀嘆。

唉,這兩女人到底是誰的家眷啊,連親王殿下的運輸機都敢偷上,跑去前線不要命了嘛!

南雲衛發了電報,背脊已經一片濕涼。

他怎麽能想到,那個小女人竟然膽子那麽大,拒絕不成,就敢往前線跑。

這也要怪他自己,常對著那張可愛溫柔的笑臉,都忘了當年她那敢於跟親王殿下死嗑的倔性子,上前線找人,好像也算不得什麽了。

希望能盡快找到人,不然……

他自然不怕男人的懲罰,更怕的是男人若知道了這事,又會鬧出像當年荻宮慘案那樣驚天動地的大事來。

好像受傷的總是男人啊!

……

當輕悠和十郎迎來第二個太陽時,北平,東晁駐軍總司令部的軍官們,已經連續三天通宵達旦地運作,遠方不時傳來隆隆炮聲,緊張的前線氣氛攥著每一個人的心。

作戰會議室裏,身上只披著一件黑色羊毛披風的男人,從案前擡起身,右手上握著鉛筆,指頭早被染黑。

除去他的臉色有些蒼白,眼底一片充紅,形容神秀依舊,被扒得有些淩亂的黑發落下幾縷掩住沈黯的眼眸,唇角緊緊抿著,面上倏地閃過一抹狠戾。

冷聲道,“傳下令去,右翼部隊必須保住熱河機場,等待空軍支援,絕對不準退後一米。凡是陣前退縮的人,通通當場處決,扣除所有家庭撫恤金。”

傳令官重重一喝,轉身跑了出去。

“龍村,時間一到就開始總攻。”

男人說著,將沙盤裏的士兵和代表裝甲車的小圖標,一齊推過了一條白色的長河,那就是幾年前東晁從俄國人手裏奪回的亞國防線——黑河。

在多數亞國人心裏,這也是一條用來抗擊俄國紅毛鬼子的最後心理防線。

可現在,那裏在輕悠和十郎離開瀘城的那天,就已經被俄國人占領,東晁帝軍退後一百裏駐守。

俄國人沒有立即乘勝追擊,倒是讓東晁帝軍有些意外。

這也不難推測,他們在渡河時損失了極大的兵力,勉強占領了黑河駐軍地,卻已無力展開大規模侵略,全源於他們的後勤支援遠沒跟上,已是強弩之末,何來爭天奪地。

雖然他們的大批援軍和糧草還在路上,但兩岸都排布了那種新式的高射炮,射程範圍在一百裏之內。

東晁軍此戰也損失慘重,自不敢再以卵擊石。

織田亞夫沒有下令立即奪回陣地,失守的消息如西伯利亞不可抵擋的寒流,已經在亞國全境內擴散開來,以致於在這個亞國傳統的元旦節裏,整個華北都被籠罩在濃濃的陰霾中。

這種低氣壓,也同時影響了遠在華中的應天府的執政者們。

國民政府的議會會場上,宛如菜市一般爭吵不休,叫罵侮辱,層出不窮。

“姜愷之,你之前對華中屠家的策略已經徹底失敗,如今華中和西南聯合一致。這封屠雲發來的挑戰信,我想你應該好好看看了!”

姜嘯霖最大的政敵——丁世琨,當著一幹議員的面,將一封早被拆開的信扔到了長長的桌面上。

已有六十高齡的國務卿拿過信件,操著微顫的聲音,讀了出來,“……姜嘯霖派國民外交官陸維新串謀劉正強毒害我父,又挑唆我兄長互相殘害而亡,此殺兄弒父之仇,不共戴天,一日不報,絕不言和!”

所有的討伐,都直指姜嘯霖一人。

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議論紛紛,有驚訝,有了然,有戲謔,也有憎惡不恥,更有維護者跳出來繼續打口水戰。

總之,現在華中的問題直指姜嘯霖,眾人對他在軍事戰略上的決策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和問責。

丁世琨勝追擊,不依不饒,“姜大總統,聽說你之前還專赴瀘城找織田亞夫談判,關於抵禦俄國人侵略一事。

先不論此事真假,現在黑河已經失守,我們最後的一道防線是你當年送給東晁帝國的,這一事實絕沒有假。

現在,黑河敗在了他人之手,卻陷我北方千萬萬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,連這個上元節也不能安心團圓慶賀,你姜嘯霖難辭其咎!”

年邁的國務卿轉頭詢問一直冷沈著俊臉,一言不發的姜嘯霖是否要對此事,向大家做個解釋說明,好平息眾人心中的疑慮,以免引起更多的誤會和猜忌,不利於黨內團結。

可姜嘯霖半瞇著眼,不置可否。

同時,做為被討伐指責的同謀者,外交官陸維新擰眉看著自己追隨的男人,唇角一抿,突然撐手要站起身。

“維新。”

姜嘯霖按住了好友,目光深凝,讓陸維新訝然的同時,心裏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卻松了下來。

兩人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才懂的男人的眼神。

姜嘯霖率先站了起來,撫平黑色西裝的褶子,環顧眾人一圈兒。

嘈雜的聲響立即熄滅了不少,眾人全舉眸端望著這位縱然在群情激憤的不信任眼光下,依然氣定神閑的男人。

“對不起。我姜嘯霖,就此前一系列行政策略以及軍事策略的失利,向諸位先生以及全亞國百姓,表示最深的歉意。”

哢嚓一聲,角落裏突然爆出了閃光燈。

頓時又引起一片轟吵,警衛員立即將那不知什麽時候混進來的記者,攆了出去。

等一切平息後,丁世琨立即喝問,“姜嘯霖,你難道就不為你自己犯下的錯,承擔失敗的後果嗎?”

姜嘯霖看過去,目光如奔雷疾電,讓丁世琨心下一凜。

他一字一句說,“我姜嘯霖是由亞國國民選舉出來的大總統,我的功過,理應由國民們來評判。

至於議會要通過大總統改選一案,我絕不會反對。這個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,我亦衷心希望,能選出一位更能領導我亞國走向安定團結、統一強大的好總統。”

說完,他不卑不亢地朝眾人深深一鞠躬,便轉身離開。

留下身後一片,不甘,憤恨,或敬佩,疑惑的眼神。

陸維新緊隨其後,當走出議會大樓,坐上車時,他才開口,“嘯霖,讓我去華中吧!要平息屠雲的恨意,讓他歸順國民政府,只有……”

姜嘯霖舉手打斷了話,“維新,我們會贏的。織田亞夫不可能輸!”

陸維新神色依然凝重,“我相信你的賭註。可是歐美方面對於你私下跟東晁帝國聯合,已經非常不滿。愷之那孩子也不夠體諒你的苦心。而織田亞夫答應幫你抵抗俄國勢力入侵,那也無非是與虎謀皮……”

姜嘯霖卻笑了,“與虎謀皮又如何?只要我們有實力,老虎又何懼。那也不過是頭畜牲,焉能勝過我華夏兒女眾志成城。”

陸維新縱然有千言萬語要勸,還是懾服在了男人堅毅璨亮眼神下。

……

這是輕悠離開瀘城的第二天,元旦的前一天。

東晁總司機部

“總攻時間,定在黃昏時分。”

“是。”

傳令兵領命後,轉身就給身後一排負責聯絡的無線電收發員發布指令,屋裏立即響起嘀嘀的電報聲,和手搖電話的聲音。

織田亞夫接過十一郎遞上的熱毛巾,洗了一把臉,才開始吃今天的第一頓飯。

時間,已過正午。

距離命令中的黃昏,只剩下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。

如此短的時間內發布命令,自己這方戰將們的神經可繃得死緊了,如果前部分的戰略目標沒有實現,部隊沒有到達計劃總攻的地點,會直接影響接下來的成敗。

這樣的安排,給我方的將領和士兵帶來的壓力,非同凡想。

可沒有人敢多說一句怨言,因為,這就是戰場,生死交割之地。

然而,這樣做的好處,卻是立竿見影的。

不用擔心無線電信號被敵方攔截後破譯出他們的總攻時間,提前做好防戰準備。因為時間太短,當你通告全軍時,已經來不及行動。就算來得及行動,也不一定能周密布署好防戰措施。

正所謂,兵貴神速。

爭分奪秒,搶戰先機,便是戰場上最大的勝利法寶。

織田亞夫選擇的總攻時間,正是俄國軍隊後援力量到來的前五個小時。

五個小時在敵方眼裏,已經非常短暫,且又在黃昏時分,飯後發動進攻。對於已經守衛駐地一整天已經相當疲憊的人來說,正是終於可以放松一下的時候了。他們想像不到,短短五個小時,敵人能幹出些什麽。

所以,只用再等五個小時,援軍一到,不僅有戰力支持,還有犒勞他們這些前方將士的美酒佳肴,以及新的晉級任命。

等待著美酒和獎勵的心情,能不放松嗎?

可是在他們放松的同時,東晁帝軍的每一個士兵卻繃緊了全身的弦,準備發動一場決定最終生死的大戰。

織田亞夫咬了一口三明治,眼睛仍沒有離開軍事地圖,眉頭蹙得死緊。

即使一切都在他的計劃安排下,一步步成功實踐,但不到最後勝利,戰場上瞬息萬變的態勢,都讓人不能調以輕心。

龍村冶也進來時,看到的正是這個情形。即使自己行軍打仗四年多,似乎也沒有男人如此拼命,旁人頂多三天不瞌眼,可是這個男人從黑河失勢退守開始,到現在,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休息過了。

說不佩服是不可能的!

“殿下。”

他身形一正,行了個點頭禮。

織田亞夫擡頭看來,目光中一抹冷芒閃過,似乎對於本該整理軍隊準備總攻的龍村,又突然出現在這裏,並不意外。

那目光太尖銳,讓龍村治也心下一凜,但現在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淺薄浮躁的小軍官,直言道,“她想見您。”

織田亞夫放下了三明治。

聲音極冷,“龍村,這麽多年過去,我以為你已經長了些腦子,不會幹出這種蠢事。”

龍村治也耳根一熱,本已黝黑的臉龐抹上一層黯紅。

卻不得不說,“殿下,屬下愚昧,但……”

織田亞夫突然一揮手,斷了話,“野田澈那裏,我會幫你說和。”

遂站起了身。

龍村冶也見狀,心頭終於松了口氣,但這口氣還沒出完,面前還高他幾公分的男人身形明顯一晃,他立即伸手去扶,卻被男人揮手擋掉,一個強硬到極點的眼神,讓他又收回了手。

心中不免嘆息,這個男人真是太要強了,就算在最親信的人面前,也不願洩露絲毫脆弱。

不知道,在輕悠面前,是不是也一樣?

一行人走出行軍帳。

誰也料不到,大帳外面對的卻是一片覆滿冰霜的田野,若是再過三四個月,這裏將是一片燦爛奪目的金黃色油菜田。

織田亞夫選擇的總司令部,是在一處毫不起眼的農家後院。

農家的屋舍被軍方征用,那幾間老舊的四合院裏只住著兩種人。

走進四合院,就聽到一聲聲尊敬的“殿下”、“元帥”,織田亞夫輕輕點了點頭,向迎上前來的醫生詢問傷員的情況。

受傷的士兵,便是第一種人。

男人將能遮風擋雪的屋瓦房讓給了更需要避寒的傷病員,而住在簡易的行軍帳蓬中。

進到主屋,外進仍然住滿了傷員。通往內進的主室,被一扇厚厚的鋪了棉被子的木門擋住了。

門前坐著一個打瞌睡的半殘士兵,被警衛員一腳踢醒時,嚇得跪地直叩頭。

房門被打開,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撲面而來,有藥味兒,還有濃烈的男人汗臭味兒,混和著淫一亂的異香,撐和出的味道簡直讓人難以呼吸。

忽高忽低的申吟聲,從那張占了整間大屋幾乎一半的老舊雕花大木床上傳來。

地上堆放著的衣物,一眼就能瞧出還不只一套。

一個士兵就從後門溜進來,完全沒發現正大門走進了幾位大人物,就急著脫褲子,嘿嘿笑著掀簾子要往那搖晃不定的大床上爬去。

屋子極黯,只點了兩盞豆大的煤油燈,照得厚厚的床帳裏一片人影閃動,那噗嗤噗嗤的皮肉交疊聲,格外刺耳。

這便是第二種人——軍妓!

龍村治也看得難以忍受,上前就要抓那小兵,卻被織田亞夫擡手止住。

十一郎十分不滿地瞪了眼龍村治也,對於這位總是給主子惹麻煩,還專門跑來打斷主子兩天唯一一頓的進餐的將軍,實在討厭得不行。

這個時候,十一郎特別懷念輕悠在,主子絕不會這樣虧著自個兒的身子。

織田亞夫看了看手上的表,就那樣負手而立,等著帳子裏完事兒。

而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,竟然還有人溜進來偷食,當即嚇得傻了眼,抱著腦袋被警衛員押到墻角蹲下了,而從大床上獲得滿足後出來的男人,好幾個被嚇得褲子都來不及穿就跪地直叩頭。

其中,竟然還有織田亞夫的那位,差點把輕悠的信件給燒掉的小小勤務兵。

等到再沒人進帳子時,裏面的女人不耐煩地一哼哼,地下跪了一圈兒的男人們不約而同地抱住了自己的小弟,埋頭直抽冷氣兒。

帳簾子一挑,露出女人披頭散發,在情欲的滋潤下格外紅光滿面的半張完好的臉龐,見到帳外身著黑色軍服的男人時,咯咯一笑,伸出一截雪白的藕臂,嗲聲相邀:

“呵,龍村將軍,你也想在送死之前來快活一下麽?來啊,我保證這一次,比咱們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銷魂噬骨,欲仙欲死哦!

呵呵呵,你要不信,可以問問這群死鬼,剛才有多爽!”

百合子一邊說著,一手舔著自己的蔻丹紅指,將床簾一撩,一根白玉似的大腿滑落下來,朝這方大打開,露出一片沾滿淫濁白液的腿根子。

剎時間,滿屋子的男人眼角直抽。

龍村治也咬著牙,轉開了眼,耳根卻一片爆紅。

唯有織田亞夫冷眼看著這一切,連日未進水米的薄唇淡得幾乎沒有血色。

他轉頭看了眼垂首的將軍,淡淡開口,“龍村冶也,你太令本王失望了。”

龍村冶也咚地一下跪落在地,張口,卻什麽也說不出口。

事實上,在北平城游街示眾後,本來要立即殺掉百合子,但當時得到緊急軍報,俄國軍隊正在整飭準備攻占北平城,便暫時交百合子給收監看管起來。

當時,男人下了條命令,說不要讓這個賣國求榮的女奸細太好過。

龍村冶也很清楚,這個“奸細”的名義,只是男人為了報覆百合子傷害輕悠和軒轅家的借口罷了。

那個新任務,讓百合子帶回了俄國少帝最新的軍事情報和兵器秘密,本來以為,會跟戰友們領個大功,獲得更高的嘉獎,哪知道會是如此結果。

那個男人親自將百合子推上了帝軍榮耀的巔峰,又讓這女人在瞬息之間摔落深淵,如此致命的打擊,教百合子在面對一起逃回來的戰友們的憤怒發洩時,就已經瘋掉了。

但男人沒開口要百合子死,那個響有醫學天才的東堂家的少爺,竟然救回了百合子的性命,卻讓她神質不清,自甘墜落為浪蕩淫一亂的妓女,供士兵們隨意發洩——名符其實的公共廁所。

“百合子,你還有什麽要說的?”

織田亞夫開口,聲音冰冷至極,比起屋外零下四十度的嚴寒還要凍人。

百合子眨眨眼,似乎才看清龍村治也身邊的男人。當看清後的下一秒,她一臉淫一糜的嬌媚氣息瞬間撤盡,宛如突然蘇醒的母獅般咆哮地從床上彈起身,嘶吼著沖上來。

在男人身前一米時,百合子被十一郎和兩個警衛員按壓在地,雪艷的臉被沙石的地面擦破。

“織田亞夫,你這個沒有心的魔鬼,魔鬼——你無限期,我要告上東晁帝國的軍事法庭,你才是真正的賣國賊,你才是最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劊子手,你才是帝國最大的侮辱,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……你怎麽可以這麽做……

嗚嗚嗚,你還我的光一郎,你還我的寶寶,你還我的幸福來……嗚嗚,亞夫哥哥,你怎麽這麽狠心……紫櫻姑姑,你看到了嗎?亞夫哥哥他有多殘忍自私……

亞夫,亞夫,求求你,放我回家,我要和光一郎在一起,我愛他,我真的愛他……”

她語無倫次地哭鬧起來,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樣。

織田亞夫掃了眼龍村冶也。

龍村冶也心下汗顏,之前他來見百合子最後一面,百合子百般求請他。他不過看在兩人有段露水之緣的份上,且她又是野田澈大將托付他照顧的人,才答應幫她再見織田亞夫一面。

卻沒想到,這個用來關閘她,同時也是給她續命的房間早就變成了軍隊的一個慰安所。

男人的那道銳利的目光,仿佛早就看清了這一切真相,讓他心虛汗顏,沒有臉再多說什麽。

織田亞夫下巴一揚,道,“百合子,如果你真的如此愛國愛你的丈夫,那麽,就用你的鮮血和身軀,作為慶祝我帝軍總攻勝利的最好祭品吧!”

百合子渾身一抖,混沌的淚眼立即迸出兩道陰毒至極的光芒,嘶聲大吼出,“織田亞夫,我詛咒你,你和軒轅……不得好死,碎屍……”

她的聲音被十一郎直接輾進了沙石地裏,卻還是蹦出一兩句來,讓織田亞夫本來沒有表情的俊臉,浮現一絲深重的厭惡。

“碎屍萬斷麽?很好。我聽說亞國有一種刑法,跟這個很像,我相信你會非常有興趣享受享受。”

百合子又大聲叫罵。

一個眼神閃過,十一郎撥出腰間的短武士刀,朝那嘴裏一剜,一塊肉團啪地落在那群士兵面前,嚇得那個勤務兵失禁,鼻涕眼淚抹了幾大把。

百合子再發不出任何聲音來,卻突然張嘴嘎嘎地大笑,看向織田亞夫的眼神,也充滿了興災樂禍的意謂。

這讓已經一周沒好好休息過的男人,火氣上湧,甩手走掉。

同時下令,“這些違反軍紀的士兵,通通送到校場,同俄國人一起,陣前煞血祭旗,以振我帝軍士氣!”

龍村冶也重重地喝應一聲,跟著出了房間,再沒回頭看女人一眼。

沒人發現,女人看著那小小勤務兵的眼神,淬了陰冷的暗笑。

這時候,更無人得知,一封寫著機密二字的文件,已經安全地登上了到東晁帝國京都皇宮的大船,而收件人,正是那位在神廟中已經伺奉三年,終於回歸皇宮的東晁第一美人——出雲公主。

……

陣前誓軍,參加的人除了東晁帝國全部駐北平將領士兵,還有傀儡皇帝等一幹大臣官員。

當他們看到祭旗的死刑犯裏,竟然多了一群衣衫不整的東晁士兵時,都呆了一呆。

然而,站在眾人前方的那個身著筆挺黑色軍服,容貌俊美得宛如天神般的男子,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。

有大臣打聽得知這些人不過是違反了軍紀,陣前逛了逛軍妓發洩壓力罷了,竟然就要同敵人一般上斷頭臺,心下對於那光德親王的認識,完全推翻了過往一切的美好猜想。

接下來發生的一切,這些前朝遺老更嚇得昏死了好幾個,傀儡皇帝當場就嚇得嘔吐不止,被送回了營帳。

“魔鬼親王”四個字,從此便不逕而走。

此時,天色已近黃昏,天空又飄起了鵝毛大雪,灰黯的天色下,鮮血一潑潑地染紅了一地白雪。

七八個士兵,拿著尺長的武士刀,每在百合子身上割下一塊肉,就高聲呼喝一聲“明仁帝萬歲,東晁帝國萬歲”。

有俄國士兵看不過去,叫著給百合子一個痛快,就立即被一起扒光了衣服,從舌頭耳朵鼻子,到身體上所有突出的器官,被殘忍地割去。

那些犯規的東晁士兵早嚇得昏死的昏死,有想撞地求死的立馬就得到同那俄國士兵一樣的下場。

整個刑臺簡直就是慘不忍睹的修羅場,甚至,比修羅場還要可怖。

死亡,在這一刻,都是件奢侈的事兒。

那個時候,輕悠根本不知道最愛的男人會下達如此可怖的命令,僅僅是為了給她和她的家人們報仇出氣。

“呀,夫人,好像下雪了呢!”

十郎從窗口上跳下來,身體輕盈柔軟得不可思議,看得輕悠很羨慕忍術。

要是不十郎說了忍者的練習方法,真嚇到她,她恐怕就會立即拜師求藝了。

“這裏比應天和瀘城還要冷好多,估計,有零下幾十度了吧?”

出門前只帶了一套衣服,現在全兜在身上,也止不住地打顫兒。

更不用說現在高空萬米,溫度更低得可怕。

要不是十郎想辦法弄了個小火盆烤著,輕悠覺得自己肯定立馬就變成人體冰棒了。

“夫人,飛機快降落了,到了地面就沒這麽冷了,您再堅持一下。我馬上就聯系殿下,他一定會派人來接您的。”

“嗯嗯,我沒關系啦,我頂得住的。我也是習武之人,沒那麽嬌弱。這裏畢竟是戰場前線,有危險的,咱們一起去找亞夫他們。”

十郎重重地點了點頭,握住了輕悠伸來的手,心裏溫暖而滿足。

能遇上這樣好的主子,是她的幸運。

就如同,當年一頭撞上十一郎,被師傅收養一樣,更是她的幸福。

兩個小女人聊著,機身突然抖了幾下,開始下降了。

她們急忙抱成一團,大力呼氣,隨之而來的震動也越來越劇烈。

由於運輸機的機體龐大,不比輕悠以前坐過的戰鬥機和小型飛機,空氣的摩擦影響機體震動更為劇烈。

這時的駕駛艙,卻發生了新情況。

機長正全神貫註地推動駕駛桿,保持飛機平衡下降。

此時天色幾乎一片黑暗,當剛降到二千米時,突然一聲尖哨擦過飛機而去。

副機長朝艙外一望,嚇得大叫,“老天,又是高射炮。下面……下面機場正在打仗啊!機長,怎麽辦,我們沒法降落啊!”

“該死,怎麽會這樣,叫我們來這送物資,難道他們還沒奪回機場嗎?”

轟——

一聲爆響帶著劇烈的震動,從機身下傳來。

“機長,不好了,機輪被轟掉一個,咱們沒法降落了。”

對於高速行駛的飛機,機輪要出了什麽故障,或者不能保持平衡,那是致命的問題,毫厘之間,便是生與死的界限。

“呀,怎麽回事兒?”

輕悠和十郎也感覺到了猛裂的震蕩。

十郎忙安撫輕悠,迅速竄上機窗口探望,發現飛機已經飛得極低,遠處一片戰火交織的戰場清晰可見,地面上飛射而來的彈藥擦過機身,簡直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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